廢除刑法100條的運動是反抗國民黨威權統治的高潮,也是民主運動重要的里程碑,它打破國民黨獨裁統治的最後一道堡壘,從此台灣真正邁入言論自由的年代。
--前國史館館長 張炎憲
(引自前國史館館長張炎憲,2008 年5 月,《100 行動聯盟與言論自由》,國史館)
1991 年5 月1 日,李登輝總統宣告終止《動員戡亂時期臨時條款》;但在5 月9 日,《動員戡亂時期臨時條款》終止第九天的凌晨5點,調查局幹員進入清大校園,從學生宿舍強行押走歷史研究所碩士班一年級的廖偉程。
此外並分別逮捕「獨立台灣會( 簡稱獨台會)」成員陳正然、王秀惠、林銀福等人,此即為「獨台會案」。獨台會案爆發後,引起知識份子強烈反彈,學生、教授紛紛加入聲援行列。
1991 年5 月12 日,為聲援獨台會案,清華大學學生代表宣佈「清大今日起將全面罷課,以示抗議」。台大教授與學生一百多人到中正紀念堂展開靜坐,遭到警方強制拖離,參與靜坐的台大經濟系陳師孟教授與多位教授,拭淚控訴警方施暴惡行。
5 月14 日,由全國各大學教授組成的「反政治迫害運動聯盟」,在台大法學院發起罷教、罷課。
5 月15 日,「全國學生運動聯盟」、「清大廖偉程救援會」與社運團體,下午兩點起以化整為零的方式進入台北火車站,向往來旅客表達「廢除叛亂惡法、要求釋放無辜、反對政治迫害、尊重學術自由」等四大主張,學生、教授近兩千人夜宿台北火車站內,並持續長達六天的靜坐抗議。
5 月17 日,立法院召開《懲治叛亂條例》廢除會議,台大經濟系陳師孟教授於二樓旁聽席旁聽時,第二次遭到警察施以暴力;當日,立法院三讀通過廢除《懲治叛亂條例》,「獨台會案」被告陳正然、王秀惠、林銀福、廖偉程等4人交保釋放。
《懲治叛亂條例》雖然被廢除,但國民黨政府仍保留「刑法100條」。國民黨政府口口聲聲說,在台灣實行民主政治,其實「刑法100條」完全違背憲法保障基本人權的精神。
1991 年5 月17 日,立法院廢除懲治叛亂條例,「獨立台灣會」的廖偉程、王秀惠、林銀福、陳正然四人交保獲釋。1991 年5 月20 日,他們四人舉著「台灣人民有權決定台灣前途」大布條,參加520「 反政治迫害」大遊行。
攝影/邱萬興
1991 年5 月20 日,知識界「反政治迫害運動聯盟」,發起全民「反白色恐怖及政治迫害」大遊行,2萬名民眾走上街頭訴求「郝柏村下台」、「廢除刑法100條」、「情治單位退出校園」等,更有學生夜宿監察院前表達抗議。
1991 年8 月12 日,「台灣建國運動組織」成員陳婉真與林永生,成立自衛隊「誓死行使抵抗權」,展開21 天的抗爭活動。
1991 年8 月30 日是政府強制拘提陳婉真的最後期限,陳婉真準備以汽油彈抵抗國民黨的拘提,由於情勢非常緊張,台灣教授協會聯合學生與社運團體成立「結社自由行動聯盟」,由廖宜恩教授擔任總指揮,在台中「台灣建國運動組織」旁,舉行「30小時禁食靜坐,捍衛台獨結社自由」,終於勸阻陳婉真放棄武裝對抗,和平化解衝突。
1991 年5 月20 日,知識界、文化界、學運界發起「520 反政治迫害大遊行」,要求廢除刑法100條。
攝影/邱萬興
1991 年8 月30 日晚上9 點,被列入國民黨海外「黑名單」的台獨聯盟美國本部主席郭倍宏,為聲援陳婉真的抗爭返台,他搭乘美國西北航空班機,於晚上9 點10分抵達桃園中正機場時,闖關失敗,遭到逮捕。
另一位「翻牆」回台一年多的台獨聯盟美國本部副主席李應元,則在1991 年9 月2 日晚上7 點於台北市松江路「御書園」餐廳遭到逮捕。郭倍宏和李應元都是台大畢業的優秀知識份子,出國留學多年且認同台獨主張而加入「台獨聯盟」,被國民黨以「刑法100條」的罪名逮捕。
1991 年9 月4 日,台灣獨立聯盟台灣本部為挑戰「刑法100條」並聲援郭倍宏與李應元,在台中市天星飯店舉行第1 次台灣獨立聯盟盟員現身大會,共有鄒武鑑、林永生、劉金獅、許龍俊、江蓋世、蔡文旭、陳明仁等63 位盟員簽訂公開聲明書現身,警方派出300 名員警在會場附近部署監控。
郭倍宏和李應元相繼被捕入獄的一星期後,台大醫學院的醫生們如蘇益仁、涂醒哲等人,由中央研究院李鎮源院士帶隊前往土城看守所探監。
1991 年9 月2 日,返台一年多的台獨聯盟美國本部副主席李應元,晚上在台北市松江路御書園遭調查人員逮捕。
攝影/邱萬興
由蔡同榮、高俊明牧師等人倡議成立的「公民投票促進會」於1990年11月17日成立,在成立的近1年內在全台總共成立了19 個分會,並辦理大量的「公民投票講習班」,向民眾介紹公民投票、台灣意識、舊金山和約等議題。
大遊行」,向國民黨當局提出「舉行公民投票進入聯合國、廢除刑法100條、釋放台獨政治犯」三項訴求。該次遊行獲得大量的海內外團體,如民進黨、台灣基督長老教會、全學聯、台灣教授協會、「台灣人民公共事務協會」(FAPA)等的大力支持,民眾長年來對威權統治、言論自由受到壓迫的不滿在此爆發。
遊行當天雖然下著傾盆大雨,仍有數萬民眾走上街頭。遊行隊伍行進到中山北路與南京東路附近時,遭到鎮暴部隊以拒馬阻擋。警方後來用強力水柱驅散遊行群眾,警民雙方前後對峙十多個小時,到深夜仍未結束。總統府對這次遊行示威的訴求,沒有具體回應。
參與大遊行的台大教授陳師孟、張清溪、林逢慶、林向愷等人,與當時就讀經濟系的林忠正,面對即將失控的遊行,在會場討論後續策略,林忠正說:「今天不可能有結果的,不如以後再找機會抗爭。」、「聽說10月10日要閱兵。政府在閱兵的時候,我們再來進行這個抗爭活動,可以以靜制動。」
陳師孟教授便向大遊行的決策中心獻策,決策中心也同意讓不是政治人物、又具有聲望的陳教授向現場群眾宣布遊行解散,避免群眾進一步的情緒激化,但陳教授也承諾,將會在1991年的10月10日國慶閱兵典禮上,再次發起活動。這就是「100行動聯盟」成立的第一步。
1991年9月8日
公民投票促進會在台北市舉辦「公投大遊行」。
攝影/邱萬興
1991 年9 月15 日,在台灣教授協會秘書長廖宜恩的邀請下,陳師孟、張清溪、林向愷、林逢慶、張維嘉、許瑞峰、林濁水、簡錫堦、鍾佳濱、羅文嘉,以及「獨台會案」的陳正然與廖偉程等十多人,共聚於新生南路的紫藤廬,討論「反閱兵計劃」。
會中,林逢慶、張維嘉認為,若只以釋放台獨政治犯為訴求,會使運動層次太狹窄,不易使一般社會大眾認同,很難達成社會動員。大家集思廣益,充分討論後,決定延續五月野百合學運未完成的「廢除刑法100條」為訴求,提出籌組「100行動聯盟」的可行性,並以「反閱兵、廢惡法」做為社會運動定位,同時也決定邀請有聲望的人士擔任發起人,以壯大聲勢。
當陳師孟教授尋求更多人士加入「反閱兵計畫」時,台灣教授協會成員之一的台大歷史系教授張忠棟,提議可由陳師孟教授親自邀請李鎮源院士擔任「100行動聯盟」的發起人。
在陳師孟教授與李鎮源院士雙方隨後的會面中,陳師孟向李鎮源說明刑法100條對台灣民眾的壓迫、以及預計在當年國慶發動集會,訴求「反閱兵,廢惡法」。
李鎮源院士也由此了解,原來白色恐怖時期,許多台灣菁英知識份子、乃至於自己的同窗、親友、學生,有太多人因刑法100條而獲罪甚至死亡,他立刻答應擔任「100行動聯盟」發起人。
1991年10月8日下午,100行動聯盟召集人(左起)林山田教授、陳師孟教授與李鎮源院士召開國際記者會,譴責政府對民眾使用暴力,並宣布將繼續在10月10日國慶典禮中發起抗議活動
攝影/黃義書
我們鄭重宣告,「100行動聯盟」今天正式成立。
「100行動聯盟」是一個由學術界、文化界、醫師、律師、宗教人士、社運團體和弱勢團體聯合成立的組織。大家平日的專業工作很多,沒有太多時間參與各種政治活動,這次一齊出來要求廢除刑法100條,同時反對閱兵,實因為刑法100條與閱兵都是反民主、反潮流,兩者一日不去,台灣永遠無法走向現代化國家的大路。
國民黨說刑法100條只能修不能廢,因為它所牽涉的是「破壞國體」和「陰謀叛亂」。其實刑法100條違背憲法有關基本人權和基本自由的保障,本身即已破壞法律體制,還談什麼國家體制?而且國家體制非不能改,國民為國家前途著想,用和平方式提出各種不同改變國體的思想和言論,法律根本不應該加以任何限制,尤其不可以隨便濫用「破壞國體」的罪名。
再說「陰謀叛亂」的問題。在民主國家之中,構成叛亂的要件只有武力或武裝,凡無此要件者,其他任何活動都不能說是叛亂,更沒有所謂「言論叛亂」、「思想叛亂」或「陰謀叛亂」這類空泛不實的罪名。以上簡單的從法律理論層面,指出刑法100條的根本不當。再從事實層面看。國民黨在台灣過去用懲治叛亂條例,現在用刑法100條,都說要維持「國家的安定」和「社會的安全」。但是從過去到現在,他們關了不少異議分子,結果卻是主張台獨的人越來越多,統獨之爭越來越強烈,對於他們所追求的「國家的安定」和「社會的安全」,可說沒有半點助益。
所以無論從理論層面,或者從事實層面看,刑法100條都是非廢不可,否則只會損害更多的基本人權,只會製造更多的政治冤屈,只會刺激人民更大的怨憤和不平。
廢除刑法100條是我們「100行動聯盟」的主要訴求。這項訴求如果得不到國民黨明確的回應,我們下一步的具體行動就是反制閱兵。
我們本來就反對閱兵,因為閱兵實在是勞民傷財的事。我們認為台灣更多的財富和資源,應該用於民生建設,用於交通建設,用於社會福利,用於建造國民住宅,用於教育文化。現在每年把將近百分之四十的預算用於國防,甚至把大量經費用於既不華又不實的閱兵,完全是不知道國家需要和國家建設的輕重緩急。
閱兵的一種作用是展示國家的武力。但是現在是和平的時代,窮兵黷武的國家越來越少了,主要的國家都在裁減軍備,更多的國家根本討厭武力的炫耀。台灣繼續閱兵,在國際上會招來什麼樣的批評,就是大可研究的問題。再說展示國家武力,總該讓別人知道台灣武力的強大吧,然而台灣的飛彈有多少防禦力量,有多少攻擊力量?台灣的主力戰機在兩年之內摔掉二十幾架,台灣的逃兵,每年有一、兩千人,這樣的武力,又有多少值得炫耀呢?
我們反對閱兵,最主要的理由在於閱兵是極權獨裁之下的壞傳統,民主自由國家之中,比較喜歡閱兵的大概只有法國,那也是由於他們大革命的老傳統。不過法國閱兵儘管隆重,卻是從普法戰爭到第二次世界大戰,一再迅速戰敗於德國之手。至於極權獨裁方面,法西斯的逆流早已無影無蹤,共產極權也在迅速崩解,隨著這些極權獨裁逆流的退潮,各國的閱兵盛典也紛紛取消,最近發生政治變局的蘇聯,也已決定取消今年11 月的紅場閱兵。我們實在不懂,國民黨在台灣,並不比以往各國的法西斯和共產黨更有本錢,而且他們的統治基礎正受到更多的挑戰,此時此刻,他們何以還有心情大玩閱兵?
總而言之,我們認為維持刑法100條和繼續閱兵,都是反民主、反潮流的作法,不再適用於今天的台灣,大家都該起來堅持反對到底。「100行動聯盟」的成立,就在為台灣兩千萬人民提供一次抗爭的機會,讓大家一齊站出來要求廢除刑法100條,要求取消閱兵。
1991 年9 月18 日,「100行動聯盟」在新國會辦公室召開發起人會議,由台大經濟系教授陳師孟擔任召集人,其餘的發起人有中研院院士李鎮源、台大歷史系教授張忠棟、台大法律系教授林山田、台大社會系教授兼澄社社長瞿海源、客家人公共事務協會理事長兼台灣筆會會長鍾肇政、關渡療養院院長陳永興、比較法學會理事長與萬國法律事務所負責人陳傳岳、台灣基督長老教會總幹事楊啟壽、公民投票促進會會長蔡同榮、台灣教授協會秘書長廖宜恩等10 人。
當天的會議也決定,要以「反閱兵、廢惡法」作為訴求,在10月10日國慶閱兵典禮上進行抗爭,並且敦促政府加速廢除刑法100條。
「反閱兵、廢惡法」行動,是台灣反對運動史上,第一個直接挑戰總統、三軍統帥的社會運動,對長期執政的國民黨造成很大的壓力。這是台大經濟系教授陳師孟第一次出來領導反對運動,也是76 歲高齡的李鎮源院士踏入社會運動的第一步。
1991 年9 月21 日,「100行動聯盟」於台大校友會館舉行成立大會與記者會,宣布「反閱兵、廢惡法」的兩階段活動,第一階段以「和平施壓」為主軸,由100行動聯盟的創始成員拜會遊說各黨派,廢除刑法100條。
1991 年9 月24 日,100行動聯盟赴立法院請願,圖左至右為:李鎮源、陳師孟、林山田。
攝影/許伯鑫
10月8日,高檢署指示羈押「反閱兵」運動領導人,100行動聯盟決策小組決定喊停此次行動,要求在台北各地進行非暴力演訓的小隊回到台大醫學院集合,但在集結過程中,一隻經過總統府閱兵台的小隊臨時起意,衝上閱兵台靜坐,其餘小隊也跟上支援。
此一舉動最終觸怒了當局,出動大批憲兵,以強力水柱企圖沖散靜坐抗爭的群眾;受過訓練的隊伍並未因此解散,憲兵因此開始動手拉人、抬人,在拉抬的過程中,71 歲的郭相英女士被憲警拉扯,昏倒在路上,企業界人士陳志雄被毆到眼瞼裂開,眼角流血,更有兩名學生被打,頭部、手部分別受傷,受傷的4人都被緊急送到台大醫院治療。
李鎮源、陳師孟、林逢慶等人接獲消息後,趕往台大醫院去探視傷者。100行動聯盟隨即發出聲明稿,譴責憲兵以暴力攻擊參與和平抗爭的群眾,更譴責國民黨始終不改軍國統治理念,使戒嚴重現台北街頭。
1991年10月8日
羅文嘉帶領「愛與非暴力」民眾,在立法院演練抗爭,擔任現場指揮。
攝影/許伯鑫
1991年10月8日
鍾佳濱帶領群眾立法院前實地演練愛與非暴力。
攝影/邱萬興
1991年10月8日
簡錫堦帶領大家在立法院進行非暴力抗爭的訓練,比如說鎮暴警察要來驅散毆打100行動聯盟盟員的時候,盟員們應該要怎麼做!大家如何手牽手,坐在一起,以非暴力抗爭的方式,對抗鎮暴警察的施暴。
攝影/劉振祥
1991年10月8日
非暴力抗爭民眾在總統府前遭到憲兵暴力毆打
攝影/黃義書
1991年10月8日
總統府前,憲兵開始動手對靜坐盟員施暴並驅離。
攝影/黃義書
1991年10月8日
憲警開始動手拉、抬靜坐民眾。
攝影/潘小俠
1991年10月8日
10 月8 日中午,100行動聯盟成員70 多人演練「愛與非暴力」抗爭,於總統府前廣場閱兵台遭憲兵毆打,並以鎮暴車強力水柱驅散盟員。
攝影/黃義書
10 月8 日中午,原本負責文宣的陳正然人在新國會辦公室,為原訂的「結束反閱兵行動」記者會撰寫新聞稿,但接獲林逢慶通知,有成員遭憲兵嚴重毆傷,記者會也延至下午舉行,陳正然也向第四台調集錄影帶,迅速地剪接出憲兵打人、民眾被拖打成傷的流血鏡頭;同時林逢慶也要求學生,立即回各校動員其他學生,到台大醫學院基礎大樓門口靜坐。
8 日午後,台大醫學院門口掛起「抗議憲兵施暴」、「追究相關單位責任」的布條,來自各校的學生、萬佛會的宗教人士,與聲援群眾穿著「反閱兵、廢惡法」T 恤,陸續加入靜坐行列。
下午6點,100行動聯盟在台大校友會館召開中外記者會,公布憲兵兇狠毆打學生與民眾的鏡頭,領導者如李鎮源、陳師孟等也改變決策,要將「反閱兵行動」進行到底,憲兵的暴力反而最終促成了行動。
10 月8 日下午6 點,聯盟召集人陳師孟教授與李鎮源院士、林山田教授召開記者會,譴責暴力,並決定繼續10 月10 日反閱兵活動。
攝影/黃義書
1991年10月8日
100行動聯盟文宣。
(陳正然提供)
10月9日,在李鎮源的帶領下,近800名的教授、學生與各界民眾前往台大醫學院基礎醫學大樓前靜坐,白色恐怖受難者胡鑫麟醫師的兒子,小提琴家胡乃元也加入行列,並向在場群眾演奏致意。
10 月9 日傍晚,政府在博愛特區、台大醫學院、台大醫院四周部署數以千計的憲警人員,所有要經過或進入台大醫學院的人,都要經過盤查。100行動聯盟成員林宗正牧師與簡錫堦則在靜坐現場組織糾察隊、也向成員講解次日「反閱兵」抗爭的行動要點。晚上8 點後,所有進入醫學院的通道全部遭到管制。
100行動聯盟的陳正然、鍾佳濱等人已經預料政府會大規模地拉開封鎖線,但急診室勢必不能封鎖。因此他們預先借了十多件醫師袍,在急診室醫師的掩護下讓成員進出與運送物資。
1991 年10 月9 日
世界級小提琴家胡乃元(左)是白色恐怖受害者胡鑫麟之子,也是李鎮源(右)的外甥。他當天到台大基礎醫學大樓為「反閱兵、廢惡法」群眾演奏。
攝影/周嘉華
1991年10月8日
100行動聯盟文宣。
(陳正然提供)
1991年10月8日
100行動聯盟懸掛靜坐區的「抗議國家軍隊化」黃色布條。
攝影/潘小俠
1991 年10 月9 日晚上,台大醫學院基礎醫學大樓門口,靜坐抗議的學生拉起「台大校地警察莫入」布條。
攝影/潘小俠
1991年10月10日
100行動聯盟精神領袖李鎮源,在靜坐過程中,從頭至尾,與大家堅持到最後一刻。坐在李鎮源左側的醫師是黃芳彥,右側的醫師是涂醒哲。
攝影/潘小俠
靜坐直到10 月9 日深夜,午夜過後,現場周圍又增加了上千名的保警和大量的警備車,現場氣氛一時凝重無比,陳師孟要求台大學生坐到左右兩翼第一線,而10 位台大教授與醫生坐在正面第一線,其餘社運團體則撤進基礎醫學大樓。騎樓下只剩學生、教授與宗教界的萬佛會與長老教會人士,約5、6百人。
10 月10 日凌晨12 點多,林宗正牧師以麥克風呼籲警方:「這裡是台大校園,不要隨便動手。」12 點25 分,城中分局局長張琪第1次舉牌,警告100行動聯盟違反「集會遊行法」。隨後,包圍現場的憲警,在未徵得台大校長同意下,先後展開5次驅離行動。
事實上, 100行動聯盟靜坐處只限於台大醫學院圍牆內的騎樓,既非博愛特區、也未曾影響交通,但國民黨仍動用憲兵部隊,將靜坐群眾,以強力驅離的方式「扛離」現場,清除隔日國慶大典閱兵的「路障」。
警方5次驅離結束後,僅剩下30名左右的台大醫師,以及李鎮源、林山田、陳師孟等人留在現場,被抬離的群眾則按照先前的演練,在被警方釋放後回到羅斯福路台大校總區門口集結。10月10日上午9 點,100行動聯盟的反閱兵活動繼續,成員在台大校總區門口以靜坐方式進行和平抗爭。
1990 年代,台灣大學自由主義學者張忠棟教授健康情況已經亮起燈,但在重要關鍵時刻,他仍然義不容辭,出面相挺,在台大醫學院基礎醫學大樓參與靜坐。1991 年10 月10 日凌晨,張忠棟教授被警方強拉出去的身影,令人動容。
攝影/黃義書
1991 年10 月10 日凌晨,警方開始展開驅離行動,大家彼此圈緊,雙手緊握胸前躺臥在一起,貫徹愛與非暴力原則。
攝影/黃義書
憲警單位為反制反閱兵行動,前後動員兩萬多名人力,且為了防止被驅散的聯盟成員再度向閱兵區集結,更在新生南路、羅斯福路設置拒馬蛇籠,擴大其封鎖範圍。這也是有閱兵典禮記錄以來,首次警方必須封鎖包圍靜坐抗議人士,以確保閱兵典禮進行順利。
1991 年10 月10 日下午4 點,林山田教授在台大校門口宣佈「反閱兵行動」結束,但「廢惡法行動」仍未停止。隨後,100行動聯盟在羅斯福路三段的台灣基督長老教會總會召開記者會,重申持續推動「廢除刑法100條」的決心。
100行動聯盟從9 月21 日正式成立,到10 月10 日在台大基礎醫學大樓的「反閱兵、廢惡法」靜坐行動結束為止,短短20 天,充分展現了台灣人民沛然莫之能禦的改革呼聲。要求政府終結對民眾思想與言論的迫害。
10 月10 日清晨,100行動聯盟與群眾在台大基礎醫學大樓進行「反閱兵.廢惡法」靜坐。大樓外,憲警嚴正以待,一股緊張的氛圍,籠罩在抗爭地點上空。
攝影/施宗暉
1991 年10 月10 日凌晨,軍警想把在台大醫學院基礎醫學大樓裡面的採訪記者驅逐出場,所有媒體記者都坐在地上,每個人用一頁稿紙寫一個字做為抗議標語,抗議媒體戒嚴。這是台灣新聞史上「第一次」採訪記者,變成抗爭者。
攝影/黃義書
10 月10 日清晨,100行動聯盟與群眾在台大基礎醫學大樓進行「反閱兵.廢惡法」靜坐。
攝影/黃義書
10 月10 日凌晨, 靜坐民眾彼此手臂互相圈緊,雙手緊握胸前躺臥在一起, 貫徹愛與非暴力原則。
攝影/黃義書
1991 年10 月10日上午9 點, 在台大醫學院遭到驅散的「100行動聯盟」成員,分別從各處集結在台大校本部大門口,持續抗爭。
攝影/黃義書
1991 年10 月10 日100行動聯盟的反閱兵行動結束後,國民黨政府反而更加大力度逮捕台獨人士。
10 月17 日,台建組織的幹部林永生、林雀薇、賴貫一牧師等人,以妨害公務罪名被捕;10 月18 日,法務部調查局展開全台大搜捕,逮捕台灣獨立聯盟台灣本部的主要幹部鄒武鑑、江蓋世和台建組織的許龍俊等人;10 月20 日,台獨聯盟台灣本部於台北市中山北路北區海霸王餐廳,召開第一次盟員大會,下午4 點40 分,武裝鎮暴警察與霹靂小組衝入海霸王餐廳,當場逮捕演講中的台獨聯盟秘書長王康陸,另一名台獨聯盟中央委員郭正光,則於10 月21 日被驅逐出境。12 月7 日,台灣獨立聯盟世界總本部主席張燦鍙,自日本東京搭機闖關,在桃園中正機場遭到逮捕;1992 年2 月8 日,台灣建國運動組織創辦人陳婉真在台中被捕入獄
從1991 年10 月17 日林永生被捕算起,到1992 年2 月初陳婉真被捕,因「刑法100條」而入獄者,計有許曹德、蔡有全、黃華、郭倍宏、李應元、林永生、鄒武鑑、許龍俊、江蓋世、王康陸、張燦鍙,與陳婉真等,高達十多人。
100行動聯盟也開始研擬下一步行動